闯过死亡的极地风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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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突遇风暴

  1984年11月,我国第一次派出科学考察队前往南极洲,任务是建立中国第一个南极科学站,并开展对南大洋的科学考察。这是20世纪80年代中国科学技术领域的一件大事。我当时有幸参加这次远征南极的壮举。在南美洲最南端的火地岛。我与中国南极考察队的大队人马会合,然后乘科学考察船“向阳红10号”驶向南极洲,开始了我一生最遥远的航行。

  转眼到了1985年1月19日,在南极洲的乔治王岛的冰雪世界中迎来了新年,我又登上了“向阳红10号”参加南大洋的海洋考察。1月24日深夜,船只驶入南极圈——南纬66°33′的冰海。天气越来越坏,风浪开始积蓄力量施展它的威力。当船只结束位置最南的一个站位的综合调查,掉转船头向北航行时,一场可怕的风暴将我们的船只团团包围了。这是我终生难忘的1月26日。直觉告诉我,今天的风浪似乎有点不对劲。脚下的水舱贮藏的几百吨淡水,此刻像是山洪瀑发,发出令人心悸的吼声。从那圆形的舷窗望去(舷窗已用螺栓拧得严丝合缝),只见一团发绿的液体像是拳头一样狠狠砸来,发出沉闷喑哑的响声。当那波浪的拳头退回去的一刹那,山峰一般的浪头飞快地向船尾奔去,其速度之快,威力之猛,令人惊心动魄。

  实际上,风浪是从后半夜开始加大的。“向阳红10号”船闯入了风浪险恶的别林斯高晋海,船长张志挺从梦中惊醒,直奔驾驶台,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。他拿起话筒,发出了紧急通知:“注意,全体船员注意,关闭所有的水密门,轮机舱全员值班,各就各位。全船任何人员未经驾驶台允许,一律不准上前后主甲板……”声音虽然平静,但是这非同寻常的命令,出自船长之口,船上所有的人——值班的船员和水手,满身油污的机匠,在实验室整理标本的科学家,在试管烧杯前忙碌的化验人员,甚至连下了夜班正躺在床上休息的船员——他们的神经如同被烙铁烫了一下,顿时狂跳不止。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,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。

  我踉踉跄跄地离开空气浑浊的舱室,艰难地登上一级级舷梯,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以防摔倒。重心是无法把握的,身体左右摇晃,好像喝醉了酒,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。尤其是爬舷梯,由于船只剧烈摇晃颠簸,有时双脚像拴了块铁砣无法抬起,胸部憋闷,像是登上缺氧的高山之巅;有时恰恰相反,脚步轻快如飞,恍若腾云驾雾,可以一步蹿得很高,不过这时尤其要小心,双手必须紧紧攥住扶手,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动。否则,稍不留神,就将摔倒在地。我走到顶层,推开驾驶室的门,扑面而来是一种异样、紧张的气氛。驾驶室的人比往常多,却寂静无声。所有的人,从船长到舵工,从总指挥到船长顾问,目光都不约而同凝聚到一个焦点,那挡风玻璃外的大海。

  惊涛骇浪

  眼前的别林斯高晋海,波涛汹涌,一片杀机。挡风玻璃被浪沫水雾溅得模模糊糊,一个强大的低压中心正在它的上空形成。气压表的水银柱,无法遏止地往下降,像是垂危病人的血压。990(帕斯卡),980,970……气象预报员看着那下落的水银柱,他们的心也在一个劲地往下沉。

  我一动不动地贴着挡风玻璃,凝视着那一道道滚动的涌浪。涌浪正在朝船头移动,像排成整齐方阵的敢死队,前仆后继地朝着我们的船头猛扑过来。这是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,狂风和大海奏起了悲壮的军乐,呼啸的风声中隐隐传来铁甲的铿锵和兽性的喊杀声。那气势汹汹的巨浪狂啸着,扬起浪花,积蓄万钧之力,昂起头,一步一步,最后终于向船头发起猛攻。一刹那间,船只那钢铁的躯体受到猛击,高高地抬起它的船头,而那扑过来的浪涌被锋利的船头击得粉碎,立即像跌落深渊的瀑布溅起银练似的水雾,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号。只见船首一会儿被抬上十几米高的浪尖,一会儿又跌进深深的波谷。当它好不容易从浪涛的包围中挣扎而出时,浪涛忽地一下跃上甲板,企图夺门而入,扑进船只的指挥中心……

  我和许多船员都是第一次目睹大海如此凶恶狰狞的面目,那不是普希金所称颂的可爱的“大自然的元素”,也不是歌手们吟唱的“亲爱的妈妈”,那是一片从地心深处涌出的乌黑的岩浆,它们一刻也不安宁,随心所欲地塑造连绵起伏的山峰,山峰一会儿又变成深深的山谷,紧接着新的山峰和新的山谷又接踵而至。我们的考察船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,它左右摇晃,上下颠簸,在风浪中苦苦挣扎。

  船长张志挺站在驾驶台上已经好几个小时了,这个性格开朗的中年人,此刻脸色异常严峻,笑容从他的嘴边消失。他趴在挡风玻璃前,眼睛盯着那排山倒海的浪涌,仿佛是一尊随时准备出击的战士的雕像。几十年的航海生涯,他经历过无数的险境,北太平洋的台风,昏天黑地的风暴,多少次在风浪里出没,然而这南大洋的风浪,却是他第一次遇到的。

  气压还在一个劲地下降。张志挺神色镇定地听着气象预报员每隔15分钟一次的报告。在这紧张的时刻,预报员每隔10分钟便跑上驾驶台顶端进行气象观测。从外面的舷梯爬上最高部位的气象平台,那是冒生命危险的。

  顶风劈浪

  张志挺连眼皮也没有眨一眨,但心里却感到难耐的焦渴。他清楚地知道,眼下他们已卷入可怕的气流漩涡,那四面包围的涌浪像重重埋伏的敌人,已经把他的船包围起来。而那十二级以上的飓风,像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的去路。他不能掉转船头,逃出可怕的陷阱,虽然顺风而行是很理想的航行方案,但是船只倘若偏离此时的航向,在它掉头转向的瞬间,拦腰扑来的涌浪就会将船掀翻。向左、向右,都不行。

  卫星云图和天气传真图无情地宣告了这样的现实:在船只的东面,埋伏着更大的风浪,低压中心正在东面布下可怕的陷阱,而在西边,离开南极大陆越来越远,与风浪搏斗的时间将会旷日持久,危险有增无减。看来,惟一的出路是顶着浪涌袭来的方向逆风而行,和风浪作殊死的搏斗,这是此刻唯一可以避免船只被浪涌倾覆的良策。

  船只减速,所有的水密门已经关闭,轮机舱进入一级部署。无线电发报员按动电键,向远隔万里的祖国发出了一份十万火急的电文:“我船在危急中……全船上下正在顽强搏斗……”

  此时,船只的心脏一刻也不能出现故障。那630千瓦的发电机,已经双车合并使用,两台马力强大的主机也已投入紧张的运转。27名船员全勤值班,从轮机长到机匠,在闷热的机舱里,严密监视每一台机器,他们知道,一旦机器出现故障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
  突然,一声可怕的吼声盖过了轮机舱的轰鸣,甲板高高倾斜。这可怕的吼声来自船尾,而船尾被掀天的浪涌托了起来,脱离水面,船首埋入深深的海里。这是危险的一瞬。船尾的螺旋桨离开海面在空气中以每分钟二百转的高速旋转,这是航海的禁忌——“打空车”。一旦发生“打空车”,主机的连杆可能因负荷太重而折断,船只将会失去控制,局面就不可收拾了。我们的船像翘翘板一样前倾后伏,只要稍稍失去平衡,它自身的重量和乘虚扑来的涌浪,就会顷刻之间将它掀翻在冰冷的海中。

  “前进三、后退一!”船长发出指令,他的脸色铁青,凝视着埋入浪中的船头。“前进三——后退一!”站在船长身后的大副迅速把船长的命令传给了轮机舱。

  “船长,舵失灵……”舵工突然惊叫起来。张志挺似乎没有听见,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迎面而来的浪涌。他当然知道,高高翘起的船尾将船舵托出水面,舵机已失去了控制,现在只能用调节航速的方法保持航向。

  一切在默默中进行。轮机舱的“副鬼”(副轮机长)和他的伙伴,似乎是用双手校正船位,那频繁变动的航速,使他们身上的背心可以拧出水来。船体被左右不同的动力所役使,艰难地从浪涌中挣扎而出,船首缓慢地钻出水面,翘起的螺旋桨又埋入海中。

  我们的考察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险情,单是“打空车”就出现了九次……

  生死考验

  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当天下午5点,巨浪借助风威,斜刺里冲上了后甲板。堆在后甲板的尼龙缆绳的帆布套被掀掉,茶杯粗的缆绳被急流卷走。与此同时,考察队的网具器材也浸泡在倒灌的海水里,如不及时抢出,即刻会被风浪吞没……

  “缆绳冲跑了……”“网具危险……”惊叫声顿时在船舱中传遍,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。当然,在船只最危险的时刻,不管是缆绳、网具,甚至是金银财宝都已经无足轻重,最主要的是保证船只和人员的安全。可偏偏那些缆绳一半拖入海中,此刻却威胁着船只的安全。那样粗大结实的缆绳一旦缠在螺旋桨上,无异于给我们的船只套上了绞索。

  “拉不上来就砍掉它!”船长张志挺大声命令。副船长徐乃庆和政委周志祥带着船员飞快地下到后甲板,那里一片狼藉,堆放整整齐齐的缆绳搅得如同一团乱麻,有四十多米已被拖进海里。船尾橘红色的五吨吊车被削掉脑袋,驾驶台的舱盖不见了。而且,海浪仍在气势汹汹地翻过船舷,冲上甲板,朝人们身上猛扑过来。海在摇,船尾一会儿埋入海水;巨浪在甲板上翻腾,一会儿船尾又高高立起,双脚站立不住……

  “快,抓住缆绳……”徐乃庆和周志祥率先冲进海水漫灌的甲板。缆绳被海水浸泡得死沉死沉,船员们冒着生命危险,抓住了缆绳,一寸一寸地往上拖。他们全身被海浪浇个透湿,一个个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。

  扩音器中再一次传来船长的声音:“拉不上来快点砍断……你们快回来……”

  但是,船员们不到万不得已,他们是不会砍断缆绳的,因为这是国家的财产。

  缆绳终于从大海的狂澜中夺了回来。在这前后,考察队的生物学家——王荣、唐质灿和陈时华也冲上了后甲板,他们是闻讯赶来抢救他们的网具。这又是一场危险至极的生死搏斗。王荣他们什么也不顾了,后甲板上捕捞磷虾的LHR采集器钢架已经打扁,拧成了麻花,捕捞底栖生物的网具也淹没在海里。他们迅速朝船尾奔去。

  就在这时,船尾猛然一沉,掀天的巨浪像一座山峰倒卷过来,扑向他们。王荣伸手去抓那价值二万美元的网具控头,却被一个巨浪兜头一击,他连连后退,和网具一块被推向甲板后面的水文绞车上。顿时,他感到腰部被什么猛地砸了一下,腿也麻木了,而他的全身已经泡在扑面而来的浪涛里。在这同时,唐质灿也被大浪猛地推到几米外,埋在浪涛之中,他急中生智,伸手抓住了一根钢架。最危险的还是陈时华,一个大浪打来,他的眼镜和帽子不翼而飞,他站立不稳,被卷进了急流。万幸的是,他死死抓住一根粗粗的电缆,才幸免被卷入海中……

  从这天中午开始,我们的考察船在越来越大的风暴中持续搏斗,阵风在十二级以上,浪高达14.5米。在这生死未卜的时刻,我回到底层的舱室,打开了录音机,播放着一曲贝多芬的《命运交响曲》的录音带,以松驰一下自己紧张而纷乱的思绪。

  的确,我们这艘船的命运此刻尚不得而知,我已从消息灵通人士那里得悉,主甲板因剧烈颠簸出现了裂缝,这是很危险的。倘若风浪继续加剧,主机再发生故障,很难保证不会发生船毁人亡的悲剧——在南极考察史上,这类悲剧是经常发生的。

  但是,想到死亡,我的心情反而坦然起来。因为人总归是要死的,谁都无法回避。关键是在活着的时候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,对自己担负的责任尽心尽力,这样也就死而无憾了。但是,死神这一次放了我们。第二天晚上8点30分,乔治王岛那熟悉的冰原海岸终于出现了,麦克斯韦尔湾像湖泊一样宁静。

  沉重的铁锚轰隆隆地欢唱着,冒着闪光的火星,急不可待地投入了海的怀抱。我们都情不自禁地走上甲板,注视着铁锚沉入大海的一瞬,似乎那铁索的铿锵声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。我看着船头屹立的了望亭,上面伤痕累累,玻璃全都粉碎,门窗无一完好,到处是风浪鞭打的痕迹,心中不禁感到懔然。

  我们毕竟闯过了别林斯高晋海的极地风暴,胜利属于我们!我听见船员们情不自禁地欢呼,在甲板上,在船舱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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