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的毕业晚会上,班里的女孩被一个一个叫到台前领礼物,礼物是男孩子们送出的,有丝巾,有发箍,有漂亮的蝴蝶结,还有时下流行的CD……叫到王小华的时候,很多同学笑了,因为王小华长得丑,140斤的体重,满脸痘痘五官不清,有谁会送她礼物呢?王小华低着头,窘迫地站在台上,像要被宰的羔羊。主持人说,请送礼物的男生上台来。台下死寂一般,三十秒过去了,一分钟过去了,还是没有一个男生上台。王小华的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,她觉得这和羞辱没有区别,转身要逃,却看见高枫,高枫捧着一束百合花,还有一个桃木梳朝她走来,他大方地牵过她的手,把礼物递给她。台下的同学发出惊呼,有起哄的,有错愕的,王小华站在人群中,心怦怦跳,她搞不明白。他怎么会送她礼物?这么漂亮的百合还有梳子,像做梦一样。
那天晚上回家,王小华第一次大胆迎接路人的目光,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把百合,脸上洋溢着光彩,连母亲看到捧花的女儿都惊讶极了。母亲说,原来我们家的丑丫头笑起来还是很漂亮的。王小华照着镜子,头一回觉得自己若是瘦一些,应该会比现在好看。
那之后她开始减肥,也开始给在另一个学校读高中的高枫写信,问他的学习,问他的生活,问他的种种近况,高枫每一封信都回,彬彬有礼,止于问候。
王小华对别人说,高枫是她男朋友。
这期间,王小华瘦了很多,脸上的痘痘一点一点消去,五官慢慢显现出来,竟还有人夸她漂亮,她收到了来自别的男生的礼物,有丝巾,有发箍,有漂亮的蝴蝶结,还有时下流行的CD,她站在讲台上再也不会像当年一样窘迫。毕业那天,她主动打了高枫的电话约高枫出来。她在电话里对高枫说,我在中山路等你不见不散。
高枫犹豫了一下答应了,他们除了写信已经三年没见。
王小华出现在中山路的时候高枫几乎没认出来——她落落大方,眼眸里神采飞扬,与当年判若两人。他有些尴尬地和她打招呼,她却拉起他的手,逛街,看电影,亲昵的模样俨然多年情侣。
南国的夜色绚烂,她一脸幸福,他欲言又止。终于忍不住开口说,其实……她做出嘘的姿势,紧紧地抱着他,然后,松手,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。对他说,谢谢。
高枫接过盒子,打开来看,里面装着的竟是当年他送她的桃木梳。
原来,那晚高枫的礼物并不是要送给王小华的,他喜欢的女孩叫林菲菲,他看王小华一个人站在台上,急得要哭,心中不忍,才把礼物给了她。他以为王小华不明白,几次想在信里跟她解释,但她的关切和热情洋溢,终究让他开不了口,他实在不愿意伤害这个极度自卑又敏感的女孩。
其实王小华一直都知道,这份礼物不是她的。王小华说,我现在把它还给你,你可以送给你原本想送的人。
高枫接过盒子笑了笑。
很多年后,王小华想到那捧百合和木梳还会落泪,尽管那些东西并不真的属于她。她说,这最初的爱情,虽然止于幻想,却是苦涩少女时代的全部力量,给予她蜕变的勇气。
她至今仍然感激他。感激他在年少的时候给的温暖,感激他不拆穿她谎言的善良。其实,有时候爱情也可以是一场自欺欺人,只要它让我们心底明亮,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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